*有私设ooc,我流现代pa斩白,BE预警
*很烂
夜只是短暂驻足,不远处泛起白昼
一片雪花落在再不斩的指尖,他抬头望去,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真正的雪,如流如潮,像是有人刻意在天空中泼洒雪花,再不斩总觉得自己身处的位置雪更多些
“南方也下起雪了”
再不斩呼出一口凉气,看着指尖的雪花,晶莹剔透,总是会让他回忆起什么
脑海中先是会浮现一张脸,眉眼弯弯
随后是声音,那个人说:“谢谢你救了我”
“究竟是谁救了谁”
再不斩不清楚自己在回答谁的问题,他只觉得自己精神问题愈发严重
那个冬天他捡了一个孩子
一条漆黑的小巷,垃圾桶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乱糟糟的东西,他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,细看那东西还在发抖,再不斩原以为那是只野猫,直到他的手碰到那东西,他被不听话的“爪子”挠了一下,于是他一把将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“爪子”握住
那分明是一只手,像是小孩的手
手的主人受到惊吓一般开始发抖,用力想挣脱,却发现对方力气大的惊人,小心翼翼回头看,被再不斩那张实在算不上平易近人的脸吓到,“哇”一声便哭了出来
“放开……放开……”
声音还很稚嫩,再不斩手一松,小孩将手臂快速抽离,将自己裹得更紧,脸上写满了警惕,试图用那看起来并不凶狠的表情吓退眼前的人
倒真是只野猫,再不斩觉得好笑
“出来,别逼我用蛮力”
再不斩摆出一副真正凶狠的表情,但他也没有打算真的这样做,奈何那小孩实在是被他吓得不轻,乖乖爬出了垃圾桶,再不斩才看清小孩的样子
一身脏兮兮,唯一能算得上干净的是那张才哭花的脸
“你要跟我回家吗,小孩”
小孩脸上还挂着泪水,有些迷茫
“我要有家了吗?哥哥”
再不斩点点头,本以为这个小孩会拒绝,毕竟自己刚才可算不上友善
“要”
这场雪很特殊,不及北方那般汹涌热烈,带着温柔的意味,并没有想驱散任何人,像沉默的看客,静静观赏着冬天里的或是生离死别或是天长地久
再不斩将外套的帽檐拉低,防止雪落在他出门前打理好的头发上
“如果南方真的下雪了,先生你可以替我留住一些雪花吗?”
回忆里的人总是笑得真诚,再不斩低着头看着地上缓慢积起的雪
“被挽留的雪总是会融化的更快”
只是雪吗
“而且南方下雪的概率微乎其微”
只是那点微乎其微此时就在他眼前
小孩在一天天长大,因为再不斩喜欢白色,所以他给小孩取名叫“白”,白出乎意料的听话,再不斩本以为他会是个爱闹的孩子
“福利院的哥哥姐姐们跟我说,要被人带回家,才能有未来”
“只有听话的小孩才配被带回家”
他说话的声音很细,再不斩经常听见附近的小孩子嘲笑他像一个女孩,而他从来没有反驳过这样的话
再不斩觉得别扭,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固然不该过多干涉,到头来他只能安慰着白,说“你不像女孩子”
“那我像什么呢?”
“你一定要像个什么吗?你本身就是个人,不需要像什么东西”
再不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,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,白只是晃了晃脑袋
“我想把我的头发剪短”
“不用剪短,就这样就好”
再不斩总觉得他比同龄的小孩成熟了太多
“你不用那么听话,也不用像什么,反正我是不会把你丢回去的”
于是白不再纠结着将头发剪短,也闹腾了些,再不斩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了属于一个孩子的样子
依旧长青的树被风吹得飘摇,于是树上的雪也随之舞动着,稀稀疏疏地再次往下落,最终落到再不斩头顶
再不斩将头顶积累的雪挥掉,于是那些无去处的雪只能落地,再不斩莫名觉得很烦躁,于是他用力踹了那棵树一脚,树上的雪落得更频繁
再不斩再次将头顶的雪挥掉
“你头顶上都是雪”
“诶?我知道的啊,先生”
“那为什么不挥掉”
“因为这些雪选择了我啊,就像我选择了先生一样”
那个人很喜欢笑,只是他笑的时候实在不像是快乐
“我真的很高兴哦”
再不斩觉得白比以往开朗了些,白和周围的人都相处得不错,那些小孩子也不再说他像什么,只是说
“白哥哥超级温柔的,会给我买糖吃”
那小孩嘴里还吃着棒棒糖
“原来是学会贿赂了”
再不斩皱了皱眉
但看着白和他们相处打闹时的笑容,他又觉得其实白很单纯,只是需要更多朋友,并没有什么坏心思
“你以后想去干什么”
“这要看先生想让我去做什么”
再不斩又皱了皱眉,他总觉得这个白对自己有些忠心得过分,但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很难纠正的,虽然他曾经就尝试着让白改过,所以他只能回归问题本身
“我对你的职业没有什么要求,只要不是那种过分的,我想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”
“我的理想吗?”
“我想一直陪着先生,可以吗?”
再不斩有点无话可说,他不知道白三句话不离自己是谁教的,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将自己当做别人的私有物——可白总是一脸期待地望着他,白或许并不清楚这些到底是顺从的表现还是真实的心愿,只是白这么想着,希望一直陪着他
“只是这个理想……有些难实现”
那些期待里总参杂着再不斩看不懂的东西,再不斩不想去看透,他也看不透
“家人…”
那个声音像是顺着雪落到他耳边,刻骨铭心,即使抹去耳边的雪依旧会觉得耳廓连带着心脏在隐隐刺痛,不知是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寒冷,还是皮肤原本就在恐惧着雪
“先生对于我而言是真正的家人,我很爱先生”
再不斩不知在这片雪里走了多久,双手被冻得有些麻木,但他没有停下脚步
他再次路过那条小巷,只是巷里早已空空荡荡,除了丛生的杂草什么也没留下
“你为我这个家人留下了什么”
再不斩想着,只是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他
白已经真正到了该自己选择未来的年纪,于是再不斩想让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念书
“先生是我的……家人,所以我不能离开先生”
“可你的人生还有很多时间,我年龄比你大不知道会比你死多早…”
“不会的,先生”
白像是笃定了什么事实一般说道,坚决不同意
“为什么?”
他躺进再不斩怀里,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些问题的措辞
“我生来就是活不长的孩子,先生”
“对不起先生,我很自私”
再不斩并不惊讶,只是看着面前憋着眼泪的人,有些心酸——再不斩去过白曾经呆着的那家福利院,门户崭新,福利院的院长很和蔼,特别是看见再不斩手中的照片以后,尤为关心白的现状
“那孩子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,笑的多高兴”
“那孩子以前凶得很呢,但是别的小孩被欺负他总是很勇敢”
“可惜了,他命苦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院长深深叹了口气,开始讲白被送到福利院以后的许多事:她说白的八字注定命短,白从小就多病,白后来被一对夫妻收养
再不斩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白,只是沉默地听着那些陈年往事,看着照片中笑的开心的白,再不斩觉得自己除了能让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以外,什么也做不了,可这个孩子带给他的一切,他永远无法用有能与之匹敌的东西去弥补
南方的城市一直有冬天,只是很少会见到下雪,特别是白还在的日子,几乎没有
想必是许多南方城市的人都知道了这些,才能有那么多算得上永远的诺言,例如白在某次独自散步的深夜听见的,一个红着脸的少女对另一个人说:“我会一直爱着你,直到南方城市下雪”
爱是什么?
白不知道,白曾经听说过学校里的孩子们讨论着关于爱的话题,只是他从来不会开口问任何人,他偶尔回去翻看他们说的那些充满爱意的诗集或是言情小说,但他始终没有找到答案
他童年时期问过院长,爱是什么,院长并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,只是告诉他被爱是件让人愉快的事,和爱的人待在一起会很高兴
“我和先生待在一起很高兴,所以,我很爱先生”
“嗯,我也很爱你”
再不斩的语气有些敷衍,但这句话并不假
“所以我会一直爱着再不斩先生,直到下雪”
再不斩看着怀里笑得好像很高兴的人
白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孩子,不论白能不能真正长大,不论白是否命短,他都无原则地希望白能高兴
于是再不斩希望冬天一直不下雪,似乎这样,白离开的步伐就会慢些
再不斩一直都很讨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,他很少去医院,只是他最近不得不去——因为白开始生病,生一些他听不懂的病,他要忙忙碌碌地带白去做很多检查,有些病甚至连本地的医生也看不明白,需要去其他的地方
“先生,你会后悔把我带回家吗?”
“如果我一开始就跟先生坦白,先生还会把我带回家吗?”
再不斩听不得这些话
“我告诉你小兔崽子,别给我乱想,你会好起来的”
白只是愧疚地看着他——一切都像他们说的一样,自己真的是个命短的孩子,曾经白也像那对夫妻一样,认为自己该在一个阴暗的地方无声地消失,只是现在
白看着这个为自己付出了许多的人
“再不斩先生,我永远都遇不到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的人了”
再不斩在每个接触到雪景的时刻,脑海里总会响起白的声音
“先生很好,从来不会无动于衷,只是不论怎样阻拦这种命运给我们带来的分别,都无济于事,所以我只能乞求时间过的慢些,再慢些”
“让我留在先生身边久一些,再久一些”
“可不论多久我都不会知足”
“我很爱你,先生”
能有什么好后悔的
“我说过我也很爱你,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”
“我从未被任何人需要过,除了你”
再不斩并不清楚白什么时候真正地离开,他看不懂体检报告的乱七八糟的数据,看不懂白要吃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费钱的药,看不懂医生给他做的那些治疗,他只知道白活不久,具体是怎么个不久,他不清楚
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面临生离死别的体验,只是白强撑着笑容的时候,他会觉得心疼
白扶着再不斩的肩膀从病床上坐起,看着窗户,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
“我在那些被抛弃的日子里都没有想过去怨恨什么,只是遇见了先生以后,我总是会怨恨我这个短暂的命运,但我又想通了,如果我仅存的短暂命运里,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先生在一起”
“那我便是先生的一个完整的家人”
白想去打开窗,够不着,再不斩起身替他开了窗,窗外刮着风,甚至下起了雨,比以往更冷一些
“我开始期待下雪了,先生”
“我不期待”
白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,笑容明媚了许多,再不斩看出他现在是真的高兴
“即使真的下了雪,我也会爱着先生的”
“我希望这个冬天下雪”
白躺回病床,依旧看着窗外,这个病房只能看见天空中几片云和长满绿叶的常青植被,白幻想着那些绿叶上落了很多很多的雪
“我会一直爱着先生”
白缓缓闭上眼,等待着明天
“先生,有什么能帮你的吗?”
再不斩听见这个称呼有些恍惚,但很快回过神,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,他觉得自己处理完这些以后应该去做个心理咨询
“死亡证明要怎么办理”
他开口,嗓音沙哑
在白死去的那个冬天,天上飘来几片星碎的雪花,就偏落在再不斩跟前
雪落有声,则冬日喧嚣
雪落有声,则分别有迹
可惜雪落无声,冬日寂静,分别无痕